如今,收藏话题在中国引起了越来越高的、跨行业的关注度。2020年,画廊周北京曾邀请多位国际视野中重要的资深藏家,讲述他们个人的收藏经验和藏品背后的故事,分享他们未来的收藏计划以及正在密切关注的艺术家实践动向。
2021年,第五届画廊周北京启幕前期,我们再次邀请了扎根于北京的五位中青年两代藏家作为嘉宾,着眼于本土的艺术生态,分别通过音频、图文和视频的方式呈现一组关于收藏的专题故事。在这些访谈内容中,除了藏家的个人收藏经验与未来的收藏计划分享之外,画廊周北京还聚焦当下,与各位藏家探讨在新冠大流行的影响下,他们的感受与实践,艺术收藏在这段特殊时期里与他们的生活产生了怎样的连结。
关于藏家
郭鹤天 Michael Guo
1995年出生于长春,现工作生活于伦敦和北京。2017年毕业于芝加哥艺术学院(School of 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并于2020年取得英国皇家艺术学院(Royal College of Art)策展学硕士学位。芝加哥非盈利空间人无画廊(gallery no one)联合创始人、独立杂志te magazine 联合创始人、英国Chisenhale Gallery 赞助人、青年藏家、策展人。
曾参与策划的展览包括2018年线上展览 “I cant even”, 以及2020年在伦敦桥的公共项目“五边形(Quincunx)” ,深圳摄影展特别单元等。曾发表文章 《“网托邦”——社交媒体艺术展》,《社交媒体中的产销者——以社交媒体Instagram为例探讨独立策展》,《乌镇综合体:从城市文化建设到一个假设的展览模式》,《探秘“暂时存在的家”》,《张季,糖与昆达里尼》等。
与作品建立超感联系
杉本博司(Hiroshi Sugimoto)
《Marion Palace, Ohio》
1980
明胶银盐印相
40.6 × 53.3 cm
郭鹤天收藏
在这一代城市年轻人特殊的成长经历中,努力于不确定的线性时间和急速变化的空间中抓住有实际质感的记忆似乎成了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也许因为被迫需要适应随时的变化与迁徙,郭鹤天能够极为自然的由线下收藏移至线上或随时双向操作——整个疫情隔离期间除却阅读和整合项目内容,对他而言生活最充实的部分便是每日沉浸于线上展览与博览会的浏览,收藏的新形式对他而言似乎与平日所学结合的更顺遂了。
Q&A
“收藏是流动的。”
GWBJ:您是如何规划自己的收藏的?
我认为收藏可以是流动的。我前期收蓝筹画廊的作品比较多,到后期会关注越来越多的年轻艺术家。就当下的收藏而言,我觉得我在当代藏家中算是稍微克制一些的。我收藏时考虑的因素也比较多,比如我会在收藏前期调查艺术家,跟踪他的创作两至三年,不会一下子看好一个就马上买,说我谨慎保守也相对合理。
Vanessa Safavi
《Untitled(diptych)》
喷墨打印照片,铝制边框
35.5 × 27 × 3.5 cm
郭鹤天收藏
02
“形式感”对于收藏的影响
GWBJ:作品的形式感是影响您收藏的主要因素吗?
郭鹤天:我觉得形式感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很多作品要摆在家里,所以我需要注重形式。我最喜欢的一些作品反而不适合去收藏,它更适合被放在美术馆里。比方说我非常喜欢于热(Pierre Hyughe)的作品,但是你很难去私人收藏,因为他的一些作品诸如要为藏家定制鱼缸,对私人收藏来说难度相对较大。我个人不希望把一些本来该在美术馆的东西刻意放在居家环境里,这对作品本身也不太负责任。
梁慧圭(Haegue Yang)
《The Intermediate - Narrating Sea Squirt Alienage》
2016
人造稻草,钢架,粉末涂料,立体模型,流苏,人造植物,电子零件,脚轮
194 × 70 × 80 cm
郭鹤天收藏
03
“收藏和策展一样,
需要具备理论知识,
而非光靠直观的感觉。”
GWBJ:作为策展人和藏家,您策展选择的方向和收藏选择的方向会区分开还是有交织?
郭鹤天:我认为会有交织,我平时会关注许多学术方面的内容,比如在文献展上看到的艺术家作品会给我很深刻的印象,继而会思考它们在展览中呈现的方式与我摆在家里的方式如何区别或趋同。而策展需要去写很多东西,需要具备很多理论知识。收藏也一样,不是光靠直观的感觉。我在策展方面对艺术家的选择还是看具体项目,不会刻意跟我的收藏挂钩。
现在我的工作方向是做艺术家书和杂志,最近在做一本跨文化地方民族志的研究期刊,目前已经完成了约稿阶段。策展工作将于五月份在香港的Mine Project呈现五个年轻艺术家的群展。
04
“我常为艺术家新的探索而惊喜。”
GWBJ:您比较倾向于在什么场合收藏作品?
郭鹤天:我更倾向于个展或博览会,在拍卖会上买的少一些。我认为画廊或美术馆的展览内容往往体现了艺术家最新的探索。例如我在追踪一位艺术家两三年后看到了新的探索,我会对此感到非常惊喜。但是在拍卖会上,你看到的都是他旧的作品,新鲜感对我而言是比较重要的一点。我购买之前和之后都会去艺术家工作室,与艺术家的交流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Bendt Eyckermans
《A blue bird》
2018
亚麻布面油画
180 × 140 × 2.5 cm
郭鹤天收藏
05
GWBJ:最近一两年的收藏中您有什么印象比较深刻的片段,或者和某一个艺术家或他的某一件作品特殊的情感连结?
郭鹤天:我很小的时候去过两三次香港,但我长大懂事后第一次去香港是在2018年。3月份我特意飞到香港去参加巴塞尔艺博会,那个时候香港给我的感觉特别好,我到很多地方看展,参观了以前从未进入过的空间,当时希望每年都能去一次。
我床头放着的那张沃尔夫冈·提尔曼斯的《Hong Kong, still life》拍摄的一半是水果,另一半是极具标志性的香港街道,我把它摆在床头当成一种心境的映射。这种心境在我看来是时间的定格,因为艺术家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来拍摄这个水果系列。水果在荷兰画派是静物绘画的主要内容,富人、贵族会邀请画家去画很多美丽的水果和肉类,以此来证明他们的生活是非常富足的。但是提尔曼斯把水果当成一种性取向的隐喻,也代表着世间百态。水果在时间流逝中逐渐氧化演变的形态和城市的街景相结合在我看来是一种独特的美感。
沃尔夫冈·提尔曼斯(Wolfgang Tillmans
《Hong Kong, still life》
2018
收藏级喷墨打印
33 × 45.2 × 2 cm
郭鹤天收藏
06
“疫情改变了我们对全球化的理解。”
GWBJ:您在人生的不同时期对艺术品有哪些不同的理解?或者说您的个人情感与艺术品之间如何发生碰撞?
郭鹤天:艺术品在不同时期对我的意义也不太一样。拿奥斯卡·慕里略(Oscar Murillo)的动势绘画来说,他在飞机上会随着飞行画很多草稿,然后再由工作室将这些草稿移到画布上,成品记录的是飞行的动势轨迹。因为我现在没办法坐飞机,我就每天看那幅画。我特别爱看地图,我在飞机上经常会看小屏幕上的航线图,还有杂志后面的航线地图,就盼着快点到达。我们这一代都是飞行一代。有人说要分成前疫情时代和后疫情时代,我觉得是可以的,我们的生活模式和对“全球化”的理解与介入已经明显被疫情改变了很多。
奥斯卡·慕里略(Oscar Murillo)
《Catalyst #36》
2018
布面油画
210.2 × 165.1 cm
郭鹤天收藏
在我长久观看自己藏品的过程中,李禹焕(Lee Ufan)的作品在力量收放上令我印象深刻。他也是比较内敛的一个人,但在每一笔之中可以看得出力道万钧。在颜色和理念的思考与选择方面他都不吝惜花费时间,虽然这系列作品看着都是一笔画下去的,但里面有他凝聚好的“力量”,没有把劲散开。而何翔宇和奥斯卡·慕里略的那些看上去富有强烈情感宣泄的作品,实际上与李禹焕的作品是有共同点的:他们都在持续着一种行为的练习。比如何翔宇花费了很多年来画“口腔”系列,在国外遇到的语言对经验累积的阻碍问题促使他转而对不同材料进行尝试,在“口腔”这个议题内反复地探究与讨论。其实李禹焕年轻时的笔触也曾给人特别潦草的感觉,但随着他自己的整合与内化,到今天逐渐演变成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所以我很期待诸如何翔宇和慕里略这类年轻艺术家在时间催化下的演变。
李禹焕(Lee Ufan)
《Dialogue》
2017
布面油画
郭鹤天收藏
何翔宇
《口腔 20-1-22》
2020
石墨、彩铅、油画棒、日本墨、纸本
144.6 × 104.6 cm
郭鹤天收藏
嘉宾提及的艺术机构:
Mine Project、芝加哥艺术博物馆(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嘉宾提及的艺术家:
何翔宇、皮埃尔·于热(Pierre Hyughe)、李禹焕(Lee Ufan)、奥斯卡·慕里略(Oscar Murillo)、杉本博司(Hiroshi Sugimoto)、沃尔夫冈·提尔曼斯(Wolfgang Tillmans)
撰稿:郭锦泓 Avita
摄影&编辑:藏家与GWBJ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