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收藏话题在中国引起了越来越高的、跨行业的关注度。2020年,画廊周北京曾邀请多位国际视野中重要的资深藏家,讲述他们个人的收藏经验和藏品背后的故事,分享他们未来的收藏计划以及正在密切关注的艺术家实践动向。
2021年,第五届画廊周北京启幕前期,画廊周北京再次邀请了扎根于北京的五位中青年两代藏家作为嘉宾,着眼于本土的艺术生态,分别通过音频、图文和视频的方式呈现一组关于收藏的专题故事。在这些访谈内容中,除了藏家的个人收藏经验与未来的收藏计划分享之外,画廊周北京还聚焦当下,与各位藏家探讨在新冠大流行的影响下,他们的感受与实践,艺术收藏在这段特殊时期里与他们的生活产生了怎样的连结。
关于藏家
杜杰工作室
杜杰工作室
Q&A
01
“从事与审美相关的工作,
寻找自我和当代艺术作品之间的关系。”
GWBJ:您是如何走上收藏之路的?第一件对您影响较大的作品,或者说您收藏的第一件作品与您个人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杜杰:2009年,我在德国汉堡市立美术馆看到了一件威廉姆·肯特里奇(William Kentridge)的影像作品,因为那个时候还只是非常点滴地接触到当代艺术作品,看了这个之前不认识艺术家的作品使我非常感动。我就回来反思,当时还用相机录了视频,拿过来和青岛的朋友一起去分享感受。这件影像作品,对2016年我收藏人生第一件中国年轻艺术家(邱黯雄)的作品产生了一定影响。
2016年我看了邱黯雄的《民国风景》,《民国风景》的气息有很多让我能够想到在七年前看到的肯特里奇影像的作品,那种悲愤并发人深省的东西很打动我。当时我在与中央美院读书的同学,就是现在SPURS Gallery的合伙人之一贾伟,闲聊的时候问她谁了解邱黯雄,她说:“我的画廊有,我拿作品给你看看。”因此当我看到了《金陵雪》就确定了要收藏,这是我第一件作品收藏的经历。
邱黯雄
《金陵雪》
杜杰收藏
如果时间线再往前倒,关于我为什么会去收藏和接触当代艺术作品,可能要回溯到我从小接触服装制作的经历。因为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开过服装制作学校,所以我从小就接触服装的色彩、款式、审美。到了大概十八年前,我开了一家服装贸易公司,在长时间同这些与流行和审美相关的工作打交道之后,我对创造有越来越多的心得,同时也开始寻找能够不断积累和提高品位的方式,因此我在2009年开始寻找自我和当代艺术作品之间的关系。这就是我如何从一个普通的企业工作者慢慢接触到收藏,接触到当代艺术的历程。
安东尼·葛姆雷
《无题》
杜杰收藏
02
艺术家的创作思路和艺术理念。”
GWBJ:您可以分享一个在互相交错着、互感的过程中,或者在自己的收藏生涯中,令您印象比较深刻的、与艺术家之间互动的片段吗?
杜杰:2016年我刚开始做体系化收藏时,就比较主动地接触我喜欢的艺术家,期望能够近距离观察他们的创作思路和他们对艺术品、周围的艺术家或者其他艺术行为的看法。那年8月份我和闫冰等艺术家一起自驾游去了内蒙,沿着额尔古纳河进行了一次游走。我们共同生活了15天,一起看风景、吃饭、喝酒、聊天,在草原上观察,我甚至参与了他们的创作。我认为花这么长的时间和精力是很值得的,因为可以了解我喜欢的艺术家的想法、创作思路和创作方法,通过长时间关注他的作品来制定我自己的收藏计划。所以在经历过那次游走之后,我更深刻地了解了很多闫冰的创作思路和比较碎片式的方法论。这四年我以大概每年一件的频率持续地收藏闫冰的作品,我在2020年收藏的第一件作品也是他的一件新作。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年轻艺术家的纯粹和专注,他的生活里除了思考创作几乎没有其他社会性的行为,是一个非常纯粹的精神性的艺术家。这样的艺术家也值得我一直关注,一直收藏。
闫冰
《被治疗的树干》
杜杰收藏
03
建立起自己的收藏体系。”
GWBJ:您是如何想到通过做美术馆赞助人来进一步帮助自己建立收藏体系的?
杜杰:我觉得我收藏体系的建立,基本上是我作为艺术赞助人长期密集地和非营利机构和美术馆一起工作中慢慢建立起来的。当你的收藏经历和美术馆的成长密切相关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收藏体系一定会是比较学术化的。一个好的美术馆会有自己的学术委员会每年审核和制定未来一年到两年的展览计划,在这方面时代美术馆做的比较成熟,它的学术委员会在每年10月会集中一天时间来讨论几十个展览方案和展览计划,比如时代美术馆柏林艺术中心的展览计划。作为广东时代美术馆的董事,我有幸可以列席美术馆学术委员会会议。这对我的收藏体系建立产生了更加深刻的影响。我在这个过程中接触了很多我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或者是通过媒体接触不到的年轻艺术家和国外艺术家,不断拓宽和加深我的收藏广度和深度。
黄永砯
《无题》
杜杰收藏
张慧
《海边野餐》
杜杰收藏
04
“艺术品最大的价值在于公共性,
展示空间会成为我们美好生活的乌托邦。”
杜杰:我大概在2016年就产生了建立美术馆的想法。2017年我在六环外顺义的白马艺术区租了一个空间,来专门展示我的私人藏品。我这三年的收藏速度大约是每年30-40件,如果这么多作品只能被放到仓库里是非常可惜的,所以我想要建立这样一个空间,这也方便我与朋友交流收藏的心得。因为我越来越觉得艺术品最大的价值和魅力其实在于它的公共性,一个展示空间会慢慢成为我们美好生活的乌托邦。
在建立了这个收藏空间后,我希望当我的作品能够达到一定数量,并且梳理好比较清晰的收藏脉络后,可以尝试做一个艺术机构。2018年底我在北京密云水库附近购买了一座九亩的院子,改造成我的私人美术馆。美术馆由青年建筑设计师梁琛主持设计。我期望这个能够安静地思考和内省的公共空间可以成为一个小的艺术桃花源,不同于喧嚣城市中的大型美术馆,借此反哺我的收藏体系,让我的收藏进入更专业化的管理环境。
整个美术馆的空间划分为三个部分:1500平方米的美术馆主体,700多平方米的半覆土地下建筑作为艺术家驻地、建筑师工作室、公共图书馆和咖啡厅等辅助空间。另外我们还想把一个小山谷建成山谷剧场,未来在这里做一些行为艺术、音乐或是现代舞的演出。
马轲
《读书郎》
杜杰收藏
高露迪
《油桃》
杜杰收藏
05
“良好的艺术生态一定是靠藏家、
艺术家和画廊共同建立的。”
杜杰:良好的艺术生态一定是靠藏家、艺术家和画廊共同建立的。我认为藏家和艺术家建立关系的方式并不是要直接从艺术家工作室,或者艺术家手中直接购买作品,这其实是非常破坏艺术生态和市场规则的行为,因为画廊和艺术机构的专业推广对艺术家的职业生涯会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为艺术家带来更多的资源,比如帮助他们扩大藏家基础、提升学术界和市场的认可度。所以我一定要恪守这个原则:除非这个艺术家没有固定的艺术机构或者画廊代理他(她),否则我一定要通过画廊收藏他(她)的作品,让画廊和艺术家都得到收益,从而画廊能够为艺术家提供更优质的推广和展览机会,艺术家则可以专注于创作,保证展览的内容产出。这样的生态链是不能破坏的,如果藏家从艺术家手里直接购买作品,虽然这种方式看起来简单,而且艺术家也获利会更多,但其实并不利于艺术家长远的发展。我希望藏家、艺术家、画廊可以共建一个艺术生态的良性循环。
嘉宾提及的艺术机构:
广东时代美术馆、时代艺术中心(柏林)(Times Art Center Berlin)、SPURS Gallery、德国汉堡市立美术馆(Hamburg Kunsthalle)
嘉宾提及的艺术家:
邱黯雄、闫冰、威廉姆·肯特里奇(William Kentridge)
撰稿:郭锦泓 Avita
摄影&编辑:GWBJ团队
部分图片由藏家提供